二并不是我的错

【湛萨】山有木兮木有枝(4)

那天,元湛终究没能为萨摩演奏一曲自己最擅长的曲子,平镇侯的突然到访打乱了元湛所有的计划。萨摩面上对此倒是没有什么不悦,只是告诉元湛一切以政事为主,便顺从的和陈长生从上书房左侧的一条小道离开了。虽说萨摩面上并不想让元湛看出有异而装的非常之平静,但内心到底还是有了情绪,现今,他只在这宫墙之内呆了短短的两天,但在这两天之内发生的事情,也着实让萨摩感到心累无比,他本以为元湛身为皇帝想要保住他一个客卿并非什么难事,却不想皇帝固然位居万人之上但伴随这至高权利而来的竟是如此多的无奈与身不由己。萨摩虽从来不想埋怨元湛什么,可他的忍耐也达到了一个极限,他本就是个开朗爱玩的性格,如今却在这宫中虚与委蛇了两日,强烈的不适应让他此刻无比的思念凡舍和四娘。虽说元湛现在已经下谕旨将他封官,他也断然没有违抗皇命的道理。不过他记得元湛许他的假期似乎还有几日,粗略一算也够在凡舍与皇宫之间做一个来回,于是便心思一动,抓起身边陈长生的手就开始磨叽。

陈长生在遇到元湛之前算得上是半个道人,本就喜静不喜燥,偏的萨摩是个话痨,他那连珠炮一般的唠叨弄得他是不胜其烦,于是还没等把萨摩送回元湛新给他安排的住处,陈长生就已经无奈的妥协了,而后便寻了一天,在元湛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将萨摩由他亲自训练出的影卫互送回到了凡舍。

心思紧绷了几日忽然轻松了下来,再加之原先的风寒也没好清楚,绕是萨摩不错的身体底子也到底是没绷住,于是在陈长身按照他们约定的日子来接人时,便从四娘的嘴里听到了萨摩发烧的噩耗。

陈长生觉得自己有些头疼,毕竟是他背着元湛把人给带出来的,好好一个人让他给站着带出城却被躺着带回去,聪慧如陈长生,一时间也想不出该如何和元湛交代为好。站在原地纠结半晌,还是默默的把萨摩拖到了自己背上放进了马车,无论如何,病不能拖,依元湛的性子,必然是会罚但定然不会重罚,可萨摩如今高烧不退,如若再这般拖下去,接下来的状况可能就不只是发烧这么简单了。

马不停蹄的赶到皇城,陈长生将萨摩从马车上抱下放到自己背上便足尖轻点施展轻功飞奔了起来,不多时便来到了元湛的寝殿之前。内心焦急也一时顾不上许多的君臣礼仪了,伸手就将殿门推了开来,却是在开门的瞬间看到了两双无比惊诧眸子。

元湛今日因为早朝时的事情弄得有些疲累,平日里那双素来柔和的眸子本就变的有些深沉,现下看到陈长生背后那病殃殃的熟悉身影,那原本就已经深沉的眼眸更是往下沉了几分。

察觉到身边人周身笼罩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太对头,万全赶忙挥退了身边的所有下人,先一步抢到陈长生身边低声问道“怎么回事,咱们新进的中郎令大人怎么成了这幅模样?”

“先别问了,你赶紧瞧瞧,他高烧不退有一天了,我怕再这样下去会出问题的。”陈长生根本没顾上理会气压已经低到负值的当朝皇帝,而是忙拉着万全将萨摩放到了元湛平日所躺的龙榻之上“你赶紧给诊诊。”

“我晓得,你别急。”万全有些无奈的拍了拍陈长生正紧握着自己的手,柔声安慰道“会没事的。”

看着陈长生的情绪在自己的安抚下慢慢的稳定下来,万全才默默地松开了原本压在陈长生腕上的手改为执起萨摩多罗的,而后便不再言语默默的诊起了脉。不多时,一声淡淡的叹息就从当朝太医院为首的年轻御医口中传出,随后一个柔和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响了起来,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肺部有炎症,不严重,几服药喝下就可以康复了。”

一直都未说话的元湛听到万全所言,眉头微不可闻的皱了皱,随即语气淡淡的问道“那这烧合何时才可退?”

“至少要明日了。”万全看了眼躺在塌上的萨摩多罗“这病应该是着了风寒未愈又压力过大所致,我现在去开方子让把药煮了先喝一副稳定一下情况。但依他现在这种情况,身边定是离不开人的,殿下要否考虑找几个人贴身伺候着?”

“不必了,朕自己来。”元湛盯着那张被高烧韵的潮红的脸,早已波澜不惊的内心深处却清晰的闪过一丝心痛和不忍,于是默默地握紧了手中的玉笛朝向陈长生道“朕不想去责怪你,你带萨摩出宫必是他的要求,你将他保护的很好,生病这种事乃是天灾,与你并无干系,你大可不必为此事自责。朕不追究,你也不要再多想。朕想,朕的上将军该有这个气度。”

“微臣谢过皇上。”虽然惊讶于元湛今日莫名的大度,陈长生却不想自己找自己的麻烦,便语气谦卑的应着,而后恭敬的朝元湛拜了拜就识趣的与万全一起退出了大殿。

默默地目送二人远去,元湛才轻轻的踱步至榻前盯着萨摩多罗那张倾城的脸颊,深深的锁起了眉头。萨摩睡的并不十分安稳,许是做的梦太过于可怖,平日里那一直泛着笑意的眉眼此时正淡淡的蹩着,薄而好看的樱色粉唇现在毫无血色,且泛着病态的苍白。这样的萨摩多罗让元湛不禁微微叹了口气,随即便转身坐在了床边上,却在无意间听到了床上正躺着的人无意识的在叨念着些什么,于是下意识倾身将自己的耳朵贴近萨摩的唇边,仔细的辨别起那语调不高的梦话。

细细的听了一会儿,元湛却只听得萨摩不停的在重复两个字——不要。无奈的摇了摇头,元湛起身用铜盆内的凉水摆了摆已被萨摩那滚烫的额头弄的半干的毛巾,复又回到床榻边坐定,轻柔的将变凉的毛巾搁回了萨摩多罗的额头之上,而后温和的将几缕因被汗水浸透而粘在脸上的发丝轻轻的拨至耳后,无意间触及到的滑嫩皮肤,让元湛冰凉的手指有些不受控制的抚上了那张烧的潮红的脸,语气痴痴的说到“你的过去到底经历过什么?为何让你连在梦中都无法安宁。”

而后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的元湛微不可闻的苦笑了一下。暗道这萨摩果然像是自己养的那曼陀罗一般,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明知不可靠的太近,却还是怎样都把持不住自己。那平时自己最引以为傲的自控力,明明在卿尘的面前都能做的很好,偏是换到萨摩这里就一点用都没有。这人,怕是自己这一辈子可能都无法躲开的劫,于是有着自暴自弃想法的皇帝陛下柔柔的捏了一下萨摩高挺的鼻梁,语气戏谑的自语道“我怎么当时就招惹了你这么一个小冤家。”

“看样子,我们的湛王殿下是后悔了?”暗哑的声音忽然从元湛此刻正放在鼻梁上的手底下传来,带着一股子的虚弱感。元湛听得,心知这是萨摩醒了,便不慌不忙的将自己的手放了下来,完全没有刚调戏过那人的罪恶感。

有些费力的睁开眼睛,萨摩望着那温润如玉的面庞轻声问道“草民的鼻子捏起来手感可好?”

“甚好。”元湛倒也不躲不闪的接下了萨摩的调侃,随即柔声道“方才可是做噩梦了?”

听罢元湛的话,萨摩微微勾了勾嘴唇,一抹苦涩的笑容便在唇边荡漾开来,看的元湛不禁一愣心知可能是触到了那人的伤心事,心下一阵愧疚,却也一时不知该如何补救,只得压低声音诚恳道“对不起。”

“陛下不必如此,再说我也没生气。”萨摩看到元湛那万年云淡风轻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丝愧色,也有些不知所措,于是赶忙转移话题道“陛下几日前曾允我一件事陛下如今可还记得?”

“什么事?”元湛眉头微皱,盯着萨摩现在充斥着水雾的眼眸,莫名觉得心脏跳漏了一拍。

“陛下果真贵人多忘事。”萨摩的语气明显的带着不开心“陛下难道忘记了那日你答应我要为我吹奏笛子这样一件事情吗?”

经萨摩这样一提醒,元湛才想起似乎是有这么一件事情,不过当日因为平镇侯的忽然到访而搁置了。想到刚才萨摩那小孩子撒娇般的语气,元湛那精致如玉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了一抹笑意“我记得。”

“那就劳烦我亲爱的湛王殿下现在便兑现了这个承诺吧。”萨摩的语气此时听起来异常的轻快。

元湛到也没有推脱,只是拿起玉笛轻放在唇边,默默的吸了一口气,便开始了演奏。

屋内乐声翩跹,屋外端着药站在门口的万全表情却是非常的精彩,他轻轻的拉了拉陈长生的袖口问道“你听出这是那首了吗?”

“听出了。”陈长生的语气也和万全一样,不约而同的带上了压制不住的惊讶。

“这不是原先元湛为凤卿尘谱的那首曲子吗?那日凤卿尘随元陵离开之时他不是说过他再也不会吹奏这首曲子了吗?”万全不解。

陈长生默默地听着曲子,眼睛里的情绪一变再变,直至演奏结束才望着万全开口道“看样子,我们的殿下,怕是找到了那个,能让自己放下心结的理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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